岁月是最好的药,如同不起眼的尘埃一般,却可以掩埋一切。有些时候他是最好的筛子,谁又能想到那一杆毛笔,会镌刻山河,雕镂人心,永不漫漶。
几年前,我去过虎门炮台,在一百八十多年前,太和殿上,五十四岁的林则徐金殿死谏,使道光帝降旨禁烟,也为鸦片战争拉开了序幕,但历史永远也只是历史,不会有人注意到当年死守虎门炮台的七十多个生命会因此消失。
一切浮光掠影的东西终究会过去,岁月会将其筛选出来。我登上炮台看着锈迹斑斑的炮筒,那是岁月曾经遗忘的东西。这里正是中华历史的荒原,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幅幅画面:如雨的马蹄,如雷的呐喊,如流的鲜血。故乡柳荫下的诀别,将军咆哮时的怒目,丢盔弃甲后的军旗。都随着一阵又一阵尘埃的落下而掩盖,却也不知有没有换来史官们的几行墨迹。
今年,我冲着文天祥的《过零丁洋》去了趟位于深圳的宋少帝陵,我下了车,远处几道树影,疾步走去,前有一条小路,我凭直觉反应前面一定就是宋少帝陵了。
树影越来越多,在着城市高楼之间的一片绿宝石,更是一份静谧。这是对的,历史上有很多皇帝的陵墓,但这一定是最平常的。转几个弯,再上一坐山丘,四处寻找,近旁有一碑,上刻“宋少帝陵”四字,看着这几个字,我发现一个风云数百年的国家,一定以一群强者的英武的雄姿开始,而留下一个句号的,常常是一些文质彬彬的凄怨灵魂。
一路向西,我乘车前往位于中山市的零丁洋。零丁山下,我的周围人头攒动,可以肯定,绝大多数人的心头,都回荡着那首千古传唱的诗歌。
人们来寻景,更多的是来寻诗,这些诗早在他们的孩提时代就能背诵。因此,那个人,那个滩头,那个愿意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忠烈的身影,早在心头搭建。
登上山,向前俯视,是茫茫大海,延伸到天际。西北风浩荡万里,直扑而来。我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国破山河在的年代。但谁也不能想象,在这儿,七多百年之前有人曾验证过人生旅途的壮美。
文天祥的笔触实在刚直,对于这么一个零丁洋,他写下了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”他望着苍茫大海,看了一眼陆地,心中哀叹不已。那年,文天祥已经年过半百。在这里应该有几声号角的,如壮士啸吟,与日落残霞浑和,可惜都已不在,成了天边的一片血霞。
在历史上,无论曾经多么强大的王朝,最终都难逃灭亡。岁月会将它磨灭。
岁月,本身就是礼物。他可以掩埋一切,所有的一切大多最终难逃灭亡,但他会使明白,你只有做到足以镌刻山河,雕镂人心,永不漫漶的事,才不会被岁月掩盖,甚至消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