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人的离别,是“劝君更尽一杯酒,西出阳关无故人”,是“孤帆远影碧空尽,唯见长江天际流”,是“浮云游子意,落日故人情。挥手自兹去,萧萧班马鸣。”,是“忆君遥在潇湘月,愁听清猿梦里长。”
如此富有仪式感的离别在古代非常盛行,可到了现在似乎是随着人们最后的一点耐心消失被消磨殆尽。
我经历过往日同窗好友一声不吭的告别,经历过亲人与世长辞的永别,就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,我告别了他们,没有任何仪式,没有任何挽留,就静静地待在原地,看着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远,感受着两人心的距离愈来愈远。
我因此讨厌离别,虽不能阻止这一事件的发生,而我只能厌恶没有仪式感的告别。
正值初二,天公不作美,我们虽然已经提前感知却还是很难接受这个噩耗——我们最喜爱的数学老师要退休了。
我不想再像之前那些无疾而终的告别设想那般,到最后也没有实施,因此我积极准备,从刚开学的那一天就在幻想,要买什么样的礼物,要把教室装饰得多么光彩,要说怎样的临别给予……我甚至对着镜子一次次演练,希望到时候不要哭得太狼狈,不要想说的话说不出口,让错过酿成一生的过错。
时针像是被爱愚弄众生的神故意拨快一般,一转眼就来到了期末,可我仍没有挑选好礼物。
还记得那是最后一天,我们来教室拿期末试卷,我不出所料,又考了满分,加上初一初二几次大考,我已经差不多攒够四五张满分的试卷了,这是唐老师给予我莫大的礼物,我把他们用透明文件袋封存好,放在书桌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。
听说隔壁班级的同学很有心,为老师买了大捧的花束,我实在是不能空手而去,可当我们得知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,我知道,此刻不去,以后很难再见。
于是我们几个很要好的朋友约着一块去唐老师的办公室。
“咱们去那里干嘛啊?”“当然是去送数学老师的啦。”“具体什么流程?”“就每个人说两句,然后给老师唱首歌。”“行,但我只会孤勇者咋办啊?”“没事,那到时候你起个头就唱孤勇者吧。”
天不是很好,阴云密布,好像快下雨了,我们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,最终他们让我上前把门推开。
我敲了敲门,把虚掩着的门推开,唐老师正坐在她的工位上,静静地看着小王子,她看到我来很是震惊,当我往门边一靠,身后的人一拥而入,一时间填满了她狭窄的办公室时,她更是吃惊地站了起来。
还不等她说话,我们抢先一步把她围在中间,像在来的路上彩排的那样,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,“听我说谢谢你……温暖了四季。”本来想唱孤勇者的同学傻了眼,也只好跟着旋律哼调子,用力地拍手,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,唐老师在我们的簇拥下笑得分外开心。
一曲末了,唐老师乐呵呵地笑了,“你们来就是为了给我唱歌啊。”我们点点头,又急急忙忙摇头,你一句我一句地对她说着祝福的话。
她开心地一一回应,最后语重心长地说:“傻孩子,我虽然是退休了,但你们还要继续你们的生活啊。还记得我初一刚见面时对你们说的话吗?”
他们面面相觑,我却准确说出了答案:“天道酬勤,将来的你一定会感谢现在这么努力的自己。”
“没错,我今天想把这句话送给你们,希望你们往后的日子顺风又顺水即使是风雨兼程,也要开心勇敢地去面对啊!”
我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临走前,我悄悄问她:“老师,您以后会记得我们今天来给您唱过歌吗?”
“当然,”她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,露出了长者般慈祥的笑容,“谁会忘记一群小可爱充满仪式感的告别呢?”
古人送别之时,他们会大摆筵席,饮酒纵歌,告别故人;他们会策马奔腾,远送千里,惜别故人;他们会借景抒情,吟诗作对,痛别故人,这一景一物皆是送别之人处心积虑设下的“仪式”,现代人失去这份仪式感了吗?我想并没有。
青山一道同云雨 ,明月何曾是两乡。夏日还会到来 烟花又将点燃 我以你的意志前行 你以我的姿态永驻。
这一次,我和我的仪式感,赢得很彻底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