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河暗涌,弥盖时代呓语;乡歌萦荡,勾勒清恬峒镇。三载即逝,圮塌的白塔曾见证聚散游离,风掩过黛青片瓦残痕,古老的高城在岁月长河中孤落,旭阳碎影斑驳着悱恻记忆,墉桓新筑,耸于苍黝斜影之下。莫忘茶凉仍暖心,论与迁迭,切念旧本。

——题记

清景傍山皆如画,茶郁民朴续心神。翻开沈从文先生的《边城》,动情的文字承载着别俱韵味的故事,诗意的笔触墨染出牧歌情调的水乡人情,淡如流水、轻若浮云的语言却挥墨出真实的境界美和贴近人性的亲和感,似一场细腻幽深的霏雨,淡淡的哀婉流动在字里行间,令人难以释然。追随沈先生笔下律动的文字,我颇有感触。

潺潺流水纵流不息,方舟横渡,迎送湘西茶峒小城的人情世故。风光旖旎的茶峒两岸上,为人朴实的老船夫和她天真烂漫的孙女翠翠相依为命,他们共同守着一条渡船过着平静而又祥和的生活。那里民风淳朴,人们热情善良,然而安静之下,一场悲剧的轮廓显露出来。翠翠在看龙舟时被偶遇的傩送吸引,但傩送的哥哥天保却提前提了亲,天保知道事实后心灰意冷,驾船远行做商却遭遇水难出事。傩送因为哥哥之死而意气出走,翠翠因为内心胆怯不敢直白心意,祖父关心则乱招二老父子误会,大老一番成全却丧了命,让活着的人心怀愧疚。船总因为儿子天保的死对老船夫冷淡,一夜风雨过后,祖父在雷雨将息时死去。在露水冷落的季节,这位少女突然成熟了不少,她不再灵动、跳脱,不再有可以一起度过清苦日子的依靠,她接过祖父渡船的岗位,自力更生,孤苦伶仃的生活着,期盼着傩送的归来,期盼这无疾而终的爱情。

坍塌的白塔重建,牧歌悠扬,冬日悄无声息地来到,月光下,有人在睡梦中吟唱着乡歌盼着远方的郎君。“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,也许‘明天’回来”,翠翠孤身一人期盼傩送回来,但那个对着白塔唱歌的年轻人也许只是错过了,“明天”就回来;也许他不会回来看见苦苦思念他的姑娘,有些人,错过了一次,就是永远。开放式的结尾渲染了哀愁、凄凉的气氛,同时也夹杂着无奈、期盼的感情,让人难以释怀。沈先生以诗词曲令的意境构建了一个理想化的世外桃源,自然地将《边城》写得飘飘于空,其中无法让人释然的只有一个个遗憾曲折的感情线。书中寥寥几笔文字,朴实中现动人,风俗淳朴、正直热情的茶峒人们,祖父对孙女的亲切关怀、天保和傩送对爱情的追求,将农村纯粹、美好的人情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
当然,清雅的笔触也中夹杂着醉人的苦涩,翠翠刚出生父母便双双离去,祖父风烛残年一心为孙女着想,将她拉扯到大。她出身底层劳动阶级,过着清苦的生活,她也会羡慕富家女儿戴在手上的银手镯。她学会自立自强,却失去了依赖的祖父,“翠翠,爷爷不能许你更好的,倘若爷爷去了,你又该怎样在这里立足?”这种微带苦涩而又仓促的离别,像积淀多年的陈酿,酸涩醉人。

沈先生的《边城》于真情中露骨,状写湘西茶峒的风土人情,也暗含着对物欲泛滥的现代文明的批判,讽刺拜金主义的浅薄庸俗和社会现实的腐化堕落,对重建民族美好品德和人格的期盼。

落雨纷纷,碧溪上水雾朦脓,映衬着岸边人家横糊闇淡,仍有几处悠扬的歌谣声和欢声笑语在细雨寒风中混成一片。如诗的边城,总能静静地弥漫着百韵动人的朴实真情。原来聚散离合如此迫近,原来思念苦涩如此真切,岁月蹉跎,持满腔热情跋涉远行,不经意间走过黄昏天明,走进别人的曾经。故予今夕,车闲马慢,灯火辉煌,时与境迁,这场没有返程票的生命旅行中,我们千辛万苦地去改变,来迎合这个时代的浪潮,执意一腔孤勇冲锋陷阵,许是被霓虹的华灯迷住了双眼,渐渐失去一些本质的东西。少年读书郎心中本是烧不尽的野草和碧海苍天,现在到底是变成了寂寥无津的荒野,时间流淌得一去不复返,阳光斑驳着碎影,照显着岁月晶莹。原本只是想一个人浪迹天涯,不料雨落人行道,竟找不到路标,四下茫茫,少年想踏上归去之路,在变调的黄昏里,在颠倒的日夜里,在四季的缝隙里,最后脚印越来越远,才发现沿途每个路脉铺开的影子,其实都是自己的。雨水打湿脸颊,晕染着路灯的光圈,到最后才醒悟,原来已经走了那么远,原来已经失去了那么多。路尽灯明,你内心坚守的那一栏葱木还在吗?雨染尘埃,你身上镌刻的那一抹温情还存吗?追回时光的角注,可以望见影影绰绰中,记忆的小船漂到远方,鼓动船帆的长风却天各一方。

时间腐蚀着记忆的边城,将过去往念沙化,我们在时代文明中奔跑,溯回年少的纯真,莫负旧情,莫忘旧景,莫弃前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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